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沼底的尽头,是一片覆压百万里的金色宫殿。大殿的外墙上,布满了交通错落的铭文,似是在昭示着什么。

一天,一个女孩闯入了这里。一阵和煦的金光顿时笼罩了她;俄而散去,四下无痕。

没过了几个小时,又进来了一个男孩,像是在呼唤着什么(或是呼唤着谁)。金光一如既往地扩散开来;一道道刻痕爆裂而开,流转着金黄的光珠,跳动着淡蓝的光焰 ——

但一切终又重归了平静。唯一不同的是男孩进入的那座殿堂,蒙上了雪一般的白色,白得灼痛了双眼 ——

殿中央,一个男孩旁边躺着一个女孩。在渐渐模糊的视野里,他们站起了身,向沼底的深处走去。突然地,一座一座的宫殿轰然倒下,杳然无踪,连瓦砾都浸没在夕阳里。


他们的面前是一片水原。

“没有再向前的路了呢,” 男孩道。

“那⋯⋯要不就在这里?” 女孩问道。

男孩没有回答。空无一物的海面上,反射着太阳的光辉。

“这里⋯⋯没有我能回去的地方了。”

女孩的心微微一颤。

黑云压了下来。男孩看向她的眼睛;那双湛蓝的天空里,像是有两束晶莹的泪在燃烧。

“你回去吧,” 男孩在岸边坐下。冰冷的寂静刺穿了黑暗。“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。”

“—— 那你呢?”

“我?…… 雨女无瓜。”

女孩再次担忧地看了他一眼,转过身去。五彩斑斓的黑洇染了苍穹,等男孩回过神来,已是孤身一人。

他向前迈了一步。一座巨浪打在他脚下,险些将他卷为齑粉。要是她还在这里的话,说不定已经被撕碎了呢,他想。

他轻轻咬了咬唇,刚挤出的笑容粉碎在脸上。他自知最多也就能到这里了,还是回去为好。

他拾起石子掷向水中;石子弹跳着沉了下去。

黑夜却还不急着到来。太阳迸发出血红的光芒,向西方吃力地转动着。


男孩在水底见到了他的朋友。一只巨大的鲲。

“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” 男孩试探着问道。

“多久?” 鲲摇了摇尾巴,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…… 真的没打算离开嘛?”

“离开?离开幹什么?” 鲲又摇了摇尾巴,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来。男孩平静地看向他。

“—— 没事了。”

男孩侧过头去,脸上始终没有浮现过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。四下的水雾扩散开来,像狰狞的水母的触手一样,箍紧了沼底的天空。

自非亭午夜分,不见曦月。


女孩坐在大殿的中央,看着周遭的残壁在烈火中熔释。火光给她的脸染成了金色;凤凰在她的脑畔上盘旋,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,有着挣脱一切的力量。


“如何?” 她问道。

“还好吧,” 他没有抬头,“就是还得再适应一点时间。需要重铸的事情太多了。”

“或许吧,” 她附和道。

她的目光望向窗外:雪花从天中飘落,给葱茏的树叶抹上了一层白霜。

“抱歉了。”

男孩点了点头。

她的瞳孔一缩。若是重开一次,她想,这些话本不应该被说出来的。她会不会……

男孩和他都在等待着什么。她定定地望向他。

四面的风静了下来。


女孩回到了水原 ——or she expected so。一团团死掉的水嘶叫着从湖底的罅隙里鱼贯而出,取而代之的,是一条条岩浆的河;大地像饼干一样脆生生地从中间裂开,散落出无数如粉如沙的碎片,点缀在覆压百万里的橘红的海洋中,就像一口沸腾的锅,把晚霞也煮成了一般颜色。

她回过头:来时的路早已淹没在了递归的沼泽里。

女孩迟疑了一下,随即向着东方走去。月亮追赶着太阳,终于将它逼到了地平线下。

她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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